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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“无用的天赋”,让我安于平庸的幸福

2017-06-10 云晓 好好虚度时光



所谓的好日子,

不过是白白的米饭,热热的汤,

天上的星辰,未到的远方,

想要认真做好的事,

和心底很爱很爱的人。


文/云晓

对于食物,我满怀痴情。

 

夏季天色暗得晚,往往察觉时已是夜深灯火疏。好几次望着浓黑的夜,我都需要奋力压住自己趁着夜色去炖一锅卤肉的冲动。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心思,总觉得浓油肉汁二两米酒最配夜深时,要是月色好,那酒多一些,肉少一些。

 

要是风雨夜,屋里留一盏小灯,肉在炉子上滋滋滋炖着,一杯薄酒,一本文字晦涩的书。肉香酒香,人仿若处在世界最无拘束的角落,欢愉得迷离又真实。

 

经常被朋友们笑我是天生厨子的命,我妈也笑话我一门心思的说要女性独立,结果还是转身向厨房。


我曾经还大言不惭地在日记里写:

爱吃和爱做饭,都是上天赋予的“一种无用的天赋。”

 

有一些天赋注定无用,有一些幸福注定平庸寻常。所谓的好日子,不过是白白的米饭,热热的汤,天上的星辰,未到的远方;想要认真做好的事,和心底很爱很爱的人。



1

 

亲生父亲是个很好的厨师,不过约3岁以后我再没见过他,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,是他去世。从前是隔着千山万水人情世事,如今是生死相隔,我不曾叫过他一句爸爸,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,唯一时常感应到联系的,是我对食物的天生敏感。

 

偶尔闪过念想,对食物的敏感,或许是他在用我们很浅很浅的缘分来告诉我,“女儿呀,爸爸不能陪你一起走。你要记得,无论什么时候还能好好吃一顿饭,日子就不会差。”

 

童年小打小闹地上过灶台,正经下厨房的开始,是为了给前男友做生日蛋糕,12月份的第一天是他的生日,十天后是他出国留学的日子。

 

他走的那日,我在机场咖啡厅买下最大的一块奶油蛋糕,泪流满面坐在角落吃完。

 

异国恋的第一个月,每天凌晨3、4点醒来,下意识的去厨房找食物,做蛋糕,烤饼干,煮早餐,自己吃不下便带去给朋友,同事吃。

 

原来并不需要多用力,心就因为一些逐渐远去的事,逐渐从生命淡去的人,而长出一些珍贵的东西。

 


2

 

厨房成了最令我心安的角落,食物成了我照亮生活的火把。上班太累,中午一定要多走几步去买那家辣白菜饭团,下午心里似乎就多了一丝喜悦。周末横跨半个北京城去那家念了一周的餐厅等位,望着那些独自一人,或成群结伴的陌生人。

 

我想,“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,面对食物的时候,能忘掉老板,忘掉压力,没有未谈成的客户,和悬在头上的业绩。此时我们属于自己,不用妥协,不受束缚。放松地享受食物填饱肚子,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,也能有真实的幸福满足。”

 

更多时候我流连于那些聚集着小摊贩闹哄哄的菜市场里,看似脏乱,于我却像隐世的密地,保留着热闹的烟火气。

 

小摊贩大多来自外地,起劲地吆喝,口音混杂,小孩子趴在脏木板上写作业,跑来跑去地打闹。食物摆放粗旷,堆得像五彩小山丘,有种丰盛如过节的气氛。

 

菜市场成了我的心灵故乡,我在这里,找到了北方少有的掐青菜苔,家乡的折耳根、糍粑,老奶奶自己腌的咸鸭蛋。这些食物像藏着小太阳,温暖了我的不安,留下一颗在炊烟里渐生欢喜的心。 



3

 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跟别人打招呼的常用语变成了,来我家吃饭吧,新做了泡菜哦!最近杏下来了,多熬些香草杏酱。

 

包里随时带着美食书,甚至有几次下班要去朋友家聚会,为了用熟悉的烤箱温度烤出满意的鸡肉,甜品,我一早抱着36升的烤箱去上班。


地铁上被大家诧异地打量,我也打量着地铁窗里映出的自己,塌鼻子,头发不够平整,娃娃脸被烤箱遮去一半,露出小而平淡的眼睛。

 

我一边打量自己一边想,果然生得太普通了,可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
 

无论别人如何看待自己,都不必太在意,做喜欢的事,过心里舒坦的日子。世界或许冷漠,烤箱里却有着刚刚好被称作“温暖”的温度。


为了生活,任谁都有屈服世俗的时候,但在食物里,有着在路上般自由的心。

 


4

 

有一句话说,“食物可以治愈孤独。”

 

其实一饭一蔬治愈的不是孤独,而是使孤独变得饱满,继而长成温和而笃定的力量。

 

我曾写:“做食物的人只管用心做出美味的食物,创造温暖的角落,不知哪一碗热汤,宽慰了漂泊的灵魂,哪一份甜品,让人生出欢喜和力量。”

 

这句话是写给一个叫橘子的朋友,他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。从小爱吃,有一手好厨艺,曾在北京后海开居酒屋,后因故关门,关门时这个北方男人哭成了泪人。

 

橘子觉得最幸福的事,是看到一个人因为他做的食物心满意足,幸福得大呼好吃。想重新开店,但租金成本太高,2015年9月他决定把自家十平米左右的储藏间收拾出来做私厨。

 

他做日式家庭料理或北方菜,妻子调不限量的酒,加两只胖猫,一张桌子的储藏间,一个狭小的家庭厨房。

 

饭局每周末晚7点开始,有时是深夜两三点结束,有时是第二天清晨。

 

来参加饭局的人都互不认识,橘子也不多问什么。酒杯空了便续上,夜深有人轻微的提了句“很多年没有吃过家里做的面了,”胖胖的他又像个叮当猫一样从厨房端出来一大份热腾腾的打卤面。

 

有位食客每周都去饭局,每次沉默喝酒。终于有一天,兴许是忧愁已解,他认真地对橘子说,“以后有了女朋友,一定带她来吃你的日式火锅,因为快撑不下去时,这锅汤温暖过我。”

 

人都曾经历过一个似比人生还长的黑夜,在一碗平常的人间炊烟前泪流满面。


我成为橘子的食客,见证了无数个储存间的深夜故事后,开始相信村上春树说的“心灵的苦楚与哀痛虽然是个人的、孤立的东西,但在更深层面上又是可能与别人分担的东西,是能被悄然编织进共通的辽阔风景中的东西。”



 今年初橘子早早准备好了立春饭局,春饼宴。

 

大年初四,离立春还有2天。晚上10点左右,我在他的微信群看到,说橘子心肌梗塞突然离世,终年37岁。翻完数百条消息,看到橘子妻子的确认,那一瞬间眼泪汹涌奔出。

 

怎么都不肯信,总觉得橘子只是偷着攒够了钱去国外吃好吃的了。


可是遗体告别那天,他安静的躺在那,对他喊,“橘子,别睡了,起来喝羊肉汤。”


他没反应。

 

5


等大家习惯了没有橘子在群里说话,没有他深夜在朋友圈发美食图时。群里的人延续了储藏间里“夜晚难过喝醉了酒,清晨醒来要好好生活”的约定,一起去吃了热腾腾的烤肉。


那时我在贵州山里,看到聚会照片,每个人都认真笑着,橘子的妻子坐在中间,短短一个月从胖人瘦到见骨。


她在橘子的公众号里写“橘子这一生都没能拥有一个宽敞的厨房,没有如他所愿地再开一家居酒屋。人生仿佛就是一个遗憾接着一个遗憾。


之前还曾觉得他喜欢食物没什么用,现在想想他是一个幸福的人,他在食物里感受到爱,给过别人爱。


他走了,我能为他做的,唯有替他仰望那片天空,走那些我想要和他一起走的路。”

 




从此,再也没有了周末储藏间里的深夜食堂。


但已搬至大理的我,仍然觉得在那座过去叫“北平”,如今叫“北京”,交通拥挤,房价高昂的城市里,有一盏灯依然如记忆那般温暖,有世上最好吃的炸鸡。


可能神真的在每个人身上藏了块糖,这块糖兴许不能带来成就,却能使他一生快乐,也给别人快乐。橘子的那块,叫作食物。我暗自觉得自己有两块,一块是食物,一块是文字。


我深知自己的宿命,没有过人的天赋和才华,注定只是食物的侍奉者,文字面前虔诚的朝拜者。但这不妨碍我用这两样来储存微小的美好,储存残酷中的善意,无常中的永恒。


因为被深深爱着,所以心怀感激。

因为曾遇到悲伤,所以写下平凡的心愿。


一段给他人:


愿你总有热热的饭吃,热热的汤喝。
愿你心有明灯,照亮前行的路。

愿你漂泊有归处,心中永远存着一个“爱”,和一个“敢”字。
愿你平顺由心,愿你快乐,健康,有踏实真诚的拥抱。
愿你早安,午安,晚安。


一段给自己:


愿你多笑,对自己笑,也对他人笑。

愿你对世界多一分相信,少一分猜疑。
愿你不论何时何境,仍保持静水深流的心,安静缓慢的成为想要的自己。
愿你不论回应,始终爱得真诚。

每天认真做饭,认真吃饭,认真做事。
不问前程,只为心中无憾,无惧,常持欢喜。

愿你说最后的再见时,仍然像享用完极其丰盛美味而又珍贵的一餐那样,心怀感恩的对世界表示。

“多谢款待,我已心满意足,我已感到幸福。”





本期作者: 云晓,好好虚度时光签约作者。热爱厨房与田野,对于生活只付欢喜。


-END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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